夏食單與做賭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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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食單與做賭局
“小姐, 虞府大夫人白日差人遞了個名冊過來，說是有中意的她立即安排相看。”葉蓁蓁剛回院子，紅姨娘就遞上了一本冊子。
她拿起冊子隨意翻動了幾頁, 無奈的笑笑，隨手扔進了腳邊的紙簍。
紅姨娘見到葉蓁蓁如此, 急把冊子撿起來道：“這麽些公子，就沒一個你看的上的？”
“紅姨不妨明日出去打聽打聽, 好幾個是京中有名的紈絝呢, 要嫁給他們, 以後可熱鬧著呢~”葉蓁蓁丟了一顆紫紅的楊梅進嘴裏，被酸到呲牙咧嘴, 待熬過前一陣的酸才有清甜的果味。
她又說道：“這批楊梅好吃，個頭大, 顏色紫，後味甜。”
紅姨娘沒有心思跟她說道楊梅, 擔憂的說：“收到老爺的信叫我快些回越州, 他好往涼州去。我本想在離開前將親事定下來, 如今看來怕是不能夠。”
葉蓁蓁聞言爽朗大笑道：“親事哪是那麽好早的？倒不是我挑剔, 而是虞府找出來的人都是些歪瓜裂棗，連顧隱都不如。說句不好聽的，與其嫁這些人, 我還不如明日就與顧隱成親。”
“你還念著他？”
“我沒有念著他, 但我們總不能後面找的比前面那個還差吧？這樣一來我在顧隱面前拿什麽喬？”
嫁給這些人, 別說顧隱了，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。
“可……蓁蓁啊, 我們進京那麽久了，你是一個也沒挑出來。長此以往可怎麽好？你開酒肆我不攔你, 但你的親事是最大的事，你得把心思放在這，否則我有何面目去見你爹娘？”
“親事，這種事不是我把心思放在這，人就會來的。你看我遇到的都是些啥呀，嫁給他們我不如絞了頭發當姑子去。”
紅姨娘自是不會將葉蓁蓁的戲言當真，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想不開，葉蓁蓁都不會想不開，她當尼姑說不定最後會在山腳開一家素齋。
“那我們該怎麽辦？”紅姨娘誠懇地問葉蓁蓁。
我怎麽知道？葉蓁蓁心想，我要是知道不早嫁了嗎？兩人不約而同望向對方，沈默不語但都讀懂了意思，又默契地嘆了口氣。
伺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地柳依依此時猶豫的問道：“那個……我能說句不該說的嗎？”
葉蓁蓁有氣無力的說：“知道不該說就閉嘴。”
紅姨娘沒有葉蓁蓁這般暴躁，對柳依依點點頭，“說吧。”
“小姐不如考慮一下裴公子，他不比這些紈絝要好嗎？”
葉蓁蓁一個頭兩個大，無奈的說：“我不是跟你說了嗎？他好是好，但要他娶一個商女，不合適吧？”
“小姐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可以？”柳依依覺得裴公子是喜歡葉蓁蓁的，說不定婚事能成。
“試了再給我來一次始亂終棄嗎？我的名聲在京城再丟一回？下回還能躲去哪？涼州嗎？”
“可是裴公子和姓顧的他們不一樣，何況你與裴公子沒有婚約，就算最後不成應當也無人知曉吧？”
兩人一來一回，紅姨娘聽的雲裏霧裏。“裴公子是誰？”她終於找到了一個氣口插話。
柳依依流利作答：“裴相裴源家的公子裴望之，科舉是二甲第二，只比姓顧的差了一名，現下都在翰林院就職。”
紅姨娘道：“差一名倒也還行，只是……裴相家的？丞相之子好是好，可未免太好了些，怕是真高攀不上啊……況且自身還靈光，模樣如何？”
葉蓁蓁插嘴道：“人間絕色。”在她不了解裴望之的家世前，吸引她的是那張清冷的臉和出塵的身姿。
紅姨娘突然不知該說什麽好，難怪葉蓁蓁總看紈絝不順眼。她身邊出現的人，顧隱，裴望之，那都是世間一等一出挑的人才。見過好的，才會嫌棄差的，人之常情。只不過出挑的過於出挑，單葉家的家世很難攀上。
“我瞧著裴公子對小姐並非無意，當初酒肆銀錢緊，他是又出錢又出力的，還賃了旁邊的院子，時不時來酒肆吃飯喝酒。昨日惹小姐不快，今日就過來賠禮道歉了，還送了這些布呢！”柳依依分析道。
紅姨娘摸了下裴望之送的禮，驚訝道：“這禮可太貴重了，是毫州輕紗，舉之若無，將紗制成衣裙，燦若煙霧。當真是又輕又涼爽，這價錢可不便宜。”
裴望之送了兩匹，一匹銀白，一匹薄青，都是適宜葉蓁蓁的顏色。
難不成是他瞧見我熱出了疹子，從而送輕紗予我？別說柳依依了，葉蓁蓁自己都開始懷疑裴望之。
“所以我說此事未必不成啊，是小姐瞻前顧後，她怕裴公子不娶她，損了一條京中人脈。”
葉蓁蓁聽到柳依依的話笑了，“你這丫頭，口無遮攔的，啥都往外說，你小姐我的臉都丟幹凈了！”
柳依依調皮的對著葉蓁蓁吐吐舌頭，心虛的說：t“紅姨娘，自己人嘛……”
“聽依依這麽一說，好似真可以，裴公子是我們目前遇到的最好的選擇了，若是能成，確是一樁美事。”紅姨娘越想越覺得可行。
葉蓁蓁本人卻不這麽想，“你倆別做春秋大夢了，總說裴望之對我有意，我且問你們一個關鍵，他既是有意，為何不說呢？說不定他只想當個朋友。”
柳依依也開始犯愁，“對啊！裴公子為何不同小姐表明心意呢？可他真的對你很好。”
紅姨娘作為過來人悠悠開口道：“可能……他也有他的顧慮，其實吧一個男人他不討厭你，想要他喜歡你是很簡單的事。所謂‘女追男，隔成紗’，正是這個道理。”
原本呈“大字型”躺著的葉蓁蓁被紅姨娘的話驚到了，上半身直了起來說：“紅姨你不會是想讓我跟他表明心意吧？我瘋了？瘋了瘋了，全都瘋了！”
柳依依說道：“小姐，我想過了，這事不虧。反正現下您身邊沒別的人，就算沒有裴公子，也還是空著啊！倒不如……”
葉蓁蓁算是聽明白了，意思是沒得選，將就一下。
“瘋了”的紅姨娘走到葉蓁蓁身邊，握著她的手語重心長的勸道：“若你有其他看重的人，我是斷然不會有這樣的念頭的。可你沒有，你見過了好的還怎麽往下找？要不然顧隱？”
葉蓁蓁眉頭一皺，將手一抽，斷然拒絕道：“不行！”
“蓁蓁啊，人活於世不可能事事萬全，有好多事你得為自己去爭上一爭。我之前遺憾你沒能遇到出挑的公子，方才才知身邊有好的。
你為了女兒家的面子不願主動我知道，可要是就這樣錯過豈不可惜？咱們也不是說要學勾欄裏的那套，只是萬不可再以兄弟那套相處下去了。”
葉蓁蓁想說，其實她沒有按兄弟相處，誰家兄弟一天天的摟腰搞得臉紅心跳的啊？但即便如此，裴望之就是不說喜歡，她摸不透他的想法。
“不是，你們是這樣教未出閣的女娘的？尋常人家教養女子，不該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，不能見男客，得規規矩矩的呀！”
“如今不是沒辦法嗎？人要會變通，結果最重要。再說了，你都開酒肆了，用閨閣女兒的那套約束你不合適吧？”紅姨娘說完柳依依飛快點頭，葉蓁蓁被兩人說的無法辯駁。
她認命，“不按兄弟相處那樣如何相處？”
“就是在跟他說話的時候收起你那豪爽勁，一天天大嘴咧咧，見錢眼開的。哪有男人喜歡女人盯著他的錢袋子的？
你得小意溫柔，噓寒問暖，時不時做幾道小菜給他，談談詩詞歌賦，經史子集，這些不都是你的強項嗎？怎麽要用的時候使不出來了？”紅姨娘開始她的敦敦教誨。
“現在還來得及嗎？”葉蓁蓁頭疼，她從見到裴望之的第一天就展露了財迷的本性，還怎麽扭轉？“不對，我沒盯著他的錢，他賺的還不如我多呢，誰稀罕！”
“來得及，在他定親之前都來得及。他這樣的條件真沒定親？若是定了咱們可不能幹那缺德事，破壞別人的好姻緣。
還有啊，嫌棄他賺的少此類話以後可不能說了。男人嘛，總歸是想要比女子強一些的，別太不給面子了。”
“沒有親事，他在家並不受寵，娘親又去的早，無人替他張羅。”
“那你得抓點緊，賭一把，煮熟的鴨子可不能飛了。”
“哪熟了？紅姨，你都沒見過他，就說他好？”
“此話有理，我得在回越州前好好考量一番，再打聽打聽底細，你的親事馬虎不得。”
“說的好像人家喜歡我似的，你們出去吧，我一個人靜一靜。”葉蓁蓁被鬧的心亂，煩躁不安。
如何讓一個男人喜歡你？這不是千古難題嗎？
蒼天啊！你就不能有一件事順應我的心意嗎？
紅姨娘和柳依依出去後房間重歸寧靜，葉蓁蓁從榻上起來坐在書桌旁，謄錄新的夏食單。
月下樓夏季有賞荷宴食單，這份新的夏食單葉蓁蓁便沒有加過多的菜。碧色卷軸的角落裏畫著荷花荷葉的圖案，她往上寫著簪花小楷：
夏食單
雪泡紫蘇飲 豆兒水
櫻桃煎 紫蘇楊梅
生魚膾 醬青蟹
蟹燜雞 各樣烤簽
紫蘇梅子冷淘
茉莉芡實糕
琴酒 紫珠 論英雄
比起冬食單少了湯羹的部分，但多了茶飲。論湯羹賞荷宴食單裏她本來想加一道蒓菜鱸魚羹，後面還是打算留到春天的食單裏。夏天吃羹太熱了，不如雪泡飲子好喝。
寫完食單葉蓁蓁才放任自己瞎想，裴望之對自己是很好，紅姨娘說他有顧慮，那麽他的顧慮是什麽呢？
商女的身份？虞家的亂象？她不討人喜歡的性格？隨即葉蓁蓁否定了這個想法，性格若是不喜，連朋友都做不了，這點應當沒問題。
不夠好看？不夠溫柔？她此刻才發覺自己根本不了解裴望之。他喜歡什麽，討厭什麽，一概不知。她似乎從未將精力放在他身上，所謂的動心多少有點廉價了。
或許，她沒必要在意裴望之是否喜歡自己，而是應該想想自己喜不喜歡他。因為別人的想法再怎麽思慮也是沒有結果的，就連直接問也未必可以得到內心深處真正的答案。
她喜歡裴望之嗎？拋卻家世，樣貌這些外因，單從人來說。動心依舊是動心的，可若是沒這些外因，她不會考慮的。葉蓁蓁是個頗為實際的商人，裴望之的好就在於她想要的點他都有。
若是他只長的好看而無學識她會喜歡皮囊，但日子一長便厭倦了。若是有學識家境貧寒她也需要考慮一下，總覺得得補貼銀錢有點吃虧。只有家世的紈絝她看不起，長的不好看的她又覺得索然無味。
可偏偏裴望之的家世，學識，樣貌都占全了，想讓人不動心都難。
非要說他有不好的地方，大概是脾氣軸了些，不懂變通。待人冷漠不熱情，還有大公無私。可這些，都不是什麽大問題，甚至葉蓁蓁還挺喜歡他的端方。
人要保持幹凈無暇是很難的，他想當個直臣，忠臣。要不是有如此家世，早被排擠出核心圈子了。所以說，投胎投的好，是真有用啊！
“裴望之啊裴望之，與其說我喜歡你，不如說我想成為你。你去到哪都很耀眼，只需稍微努點力就可以達到別人寒窗苦讀數年的成就，太氣人了。”葉蓁蓁在窗邊喃喃自語，她可沒忘了科考前裴望之還在越州查案，分心了還能得二甲第二，可見老天對他多麽偏愛。
她遇見這樣的人真不知是福是禍，看到得不到，才最難受。所以她之前一直不願將兩人的關系改變，一旦變了可就回不去了，她最後真能毫無怨懟的接受現實嗎？不甘心，是會讓人瘋魔的啊！
葉蓁蓁左思右想，竟尋不到一條萬全的路。人吶，當下的路便是唯一的路。即便不好，也只能一往無前。
若是有選擇，她不想主動出擊，定會等裴望之有念頭再說。只是她的時間不多了，左右都是要嫁人的，不如搏一搏嫁個自己中意的。就像紅姨娘說的，人生在世，哪能事事順意？就算結局不好，至少無悔。
“葉蓁蓁，你可以試著努力一下，嘗試讓他娶你。可若是不能，一定要及時回頭啊！”她仰望著天上的明月，暗暗告誡自己。所謂情局，首要第一點便是莊家自己不能亂了心。
她回想與裴望之的過往，他待自己與別人是不同的。不管他是出於何種身份，是朋友也好，是知己也罷。有這樣的“不同”在，只需將關系挑明，總會有個結果。
只是在挑明之前，她得鋪墊一下。正如紅姨娘所說，不能再按朋友的身份天長地久相處下去了。她要對他好，也要收回這份好，裴望之才會不舍。
“我這場以心做賭的局，能贏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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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姐, 虞府大夫人白日差人遞了個名冊過來，說是有中意的她立即安排相看。”葉蓁蓁剛回院子，紅姨娘就遞上了一本冊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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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姨娘見到葉蓁蓁如此, 急把冊子撿起來道：“這麽些公子，就沒一個你看的上的？”
“紅姨不妨明日出去打聽打聽, 好幾個是京中有名的紈絝呢, 要嫁給他們, 以後可熱鬧著呢~”葉蓁蓁丟了一顆紫紅的楊梅進嘴裏，被酸到呲牙咧嘴, 待熬過前一陣的酸才有清甜的果味。
她又說道：“這批楊梅好吃，個頭大, 顏色紫，後味甜。”
紅姨娘沒有心思跟她說道楊梅, 擔憂的說：“收到老爺的信叫我快些回越州, 他好往涼州去。我本想在離開前將親事定下來, 如今看來怕是不能夠。”
葉蓁蓁聞言爽朗大笑道：“親事哪是那麽好早的？倒不是我挑剔, 而是虞府找出來的人都是些歪瓜裂棗，連顧隱都不如。說句不好聽的，與其嫁這些人, 我還不如明日就與顧隱成親。”
“你還念著他？”
“我沒有念著他, 但我們總不能後面找的比前面那個還差吧？這樣一來我在顧隱面前拿什麽喬？”
嫁給這些人, 別說顧隱了，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。
“可……蓁蓁啊, 我們進京那麽久了，你是一個也沒挑出來。長此以往可怎麽好？你開酒肆我不攔你, 但你的親事是最大的事，你得把心思放在這，否則我有何面目去見你爹娘？”
“親事，這種事不是我把心思放在這，人就會來的。你看我遇到的都是些啥呀，嫁給他們我不如絞了頭發當姑子去。”
紅姨娘自是不會將葉蓁蓁的戲言當真，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想不開，葉蓁蓁都不會想不開，她當尼姑說不定最後會在山腳開一家素齋。
“那我們該怎麽辦？”紅姨娘誠懇地問葉蓁蓁。
我怎麽知道？葉蓁蓁心想，我要是知道不早嫁了嗎？兩人不約而同望向對方，沈默不語但都讀懂了意思，又默契地嘆了口氣。
伺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地柳依依此時猶豫的問道：“那個……我能說句不該說的嗎？”
葉蓁蓁有氣無力的說：“知道不該說就閉嘴。”
紅姨娘沒有葉蓁蓁這般暴躁，對柳依依點點頭，“說吧。”
“小姐不如考慮一下裴公子，他不比這些紈絝要好嗎？”
葉蓁蓁一個頭兩個大，無奈的說：“我不是跟你說了嗎？他好是好，但要他娶一個商女，不合適吧？”
“小姐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可以？”柳依依覺得裴公子是喜歡葉蓁蓁的，說不定婚事能成。
“試了再給我來一次始亂終棄嗎？我的名聲在京城再丟一回？下回還能躲去哪？涼州嗎？”
“可是裴公子和姓顧的他們不一樣，何況你與裴公子沒有婚約，就算最後不成應當也無人知曉吧？”
兩人一來一回，紅姨娘聽的雲裏霧裏。“裴公子是誰？”她終於找到了一個氣口插話。
柳依依流利作答：“裴相裴源家的公子裴望之，科舉是二甲第二，只比姓顧的差了一名，現下都在翰林院就職。”
紅姨娘道：“差一名倒也還行，只是……裴相家的？丞相之子好是好，可未免太好了些，怕是真高攀不上啊……況且自身還靈光，模樣如何？”
葉蓁蓁插嘴道：“人間絕色。”在她不了解裴望之的家世前，吸引她的是那張清冷的臉和出塵的身姿。
紅姨娘突然不知該說什麽好，難怪葉蓁蓁總看紈絝不順眼。她身邊出現的人，顧隱，裴望之，那都是世間一等一出挑的人才。見過好的，才會嫌棄差的，人之常情。只不過出挑的過於出挑，單葉家的家世很難攀上。
“我瞧著裴公子對小姐並非無意，當初酒肆銀錢緊，他是又出錢又出力的，還賃了旁邊的院子，時不時來酒肆吃飯喝酒。昨日惹小姐不快，今日就過來賠禮道歉了，還送了這些布呢！”柳依依分析道。
紅姨娘摸了下裴望之送的禮，驚訝道：“這禮可太貴重了，是毫州輕紗，舉之若無，將紗制成衣裙，燦若煙霧。當真是又輕又涼爽，這價錢可不便宜。”
裴望之送了兩匹，一匹銀白，一匹薄青，都是適宜葉蓁蓁的顏色。
難不成是他瞧見我熱出了疹子，從而送輕紗予我？別說柳依依了，葉蓁蓁自己都開始懷疑裴望之。
“所以我說此事未必不成啊，是小姐瞻前顧後，她怕裴公子不娶她，損了一條京中人脈。”
葉蓁蓁聽到柳依依的話笑了，“你這丫頭，口無遮攔的，啥都往外說，你小姐我的臉都丟幹凈了！”
柳依依調皮的對著葉蓁蓁吐吐舌頭，心虛的說：t“紅姨娘，自己人嘛……”
“聽依依這麽一說，好似真可以，裴公子是我們目前遇到的最好的選擇了，若是能成，確是一樁美事。”紅姨娘越想越覺得可行。
葉蓁蓁本人卻不這麽想，“你倆別做春秋大夢了，總說裴望之對我有意，我且問你們一個關鍵，他既是有意，為何不說呢？說不定他只想當個朋友。”
柳依依也開始犯愁，“對啊！裴公子為何不同小姐表明心意呢？可他真的對你很好。”
紅姨娘作為過來人悠悠開口道：“可能……他也有他的顧慮，其實吧一個男人他不討厭你，想要他喜歡你是很簡單的事。所謂‘女追男，隔成紗’，正是這個道理。”
原本呈“大字型”躺著的葉蓁蓁被紅姨娘的話驚到了，上半身直了起來說：“紅姨你不會是想讓我跟他表明心意吧？我瘋了？瘋了瘋了，全都瘋了！”
柳依依說道：“小姐，我想過了，這事不虧。反正現下您身邊沒別的人，就算沒有裴公子，也還是空著啊！倒不如……”
葉蓁蓁算是聽明白了，意思是沒得選，將就一下。
“瘋了”的紅姨娘走到葉蓁蓁身邊，握著她的手語重心長的勸道：“若你有其他看重的人，我是斷然不會有這樣的念頭的。可你沒有，你見過了好的還怎麽往下找？要不然顧隱？”
葉蓁蓁眉頭一皺，將手一抽，斷然拒絕道：“不行！”
“蓁蓁啊，人活於世不可能事事萬全，有好多事你得為自己去爭上一爭。我之前遺憾你沒能遇到出挑的公子，方才才知身邊有好的。
你為了女兒家的面子不願主動我知道，可要是就這樣錯過豈不可惜？咱們也不是說要學勾欄裏的那套，只是萬不可再以兄弟那套相處下去了。”
葉蓁蓁想說，其實她沒有按兄弟相處，誰家兄弟一天天的摟腰搞得臉紅心跳的啊？但即便如此，裴望之就是不說喜歡，她摸不透他的想法。
“不是，你們是這樣教未出閣的女娘的？尋常人家教養女子，不該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，不能見男客，得規規矩矩的呀！”
“如今不是沒辦法嗎？人要會變通，結果最重要。再說了，你都開酒肆了，用閨閣女兒的那套約束你不合適吧？”紅姨娘說完柳依依飛快點頭，葉蓁蓁被兩人說的無法辯駁。
她認命，“不按兄弟相處那樣如何相處？”
“就是在跟他說話的時候收起你那豪爽勁，一天天大嘴咧咧，見錢眼開的。哪有男人喜歡女人盯著他的錢袋子的？
你得小意溫柔，噓寒問暖，時不時做幾道小菜給他，談談詩詞歌賦，經史子集，這些不都是你的強項嗎？怎麽要用的時候使不出來了？”紅姨娘開始她的敦敦教誨。
“現在還來得及嗎？”葉蓁蓁頭疼，她從見到裴望之的第一天就展露了財迷的本性，還怎麽扭轉？“不對，我沒盯著他的錢，他賺的還不如我多呢，誰稀罕！”
“來得及，在他定親之前都來得及。他這樣的條件真沒定親？若是定了咱們可不能幹那缺德事，破壞別人的好姻緣。
還有啊，嫌棄他賺的少此類話以後可不能說了。男人嘛，總歸是想要比女子強一些的，別太不給面子了。”
“沒有親事，他在家並不受寵，娘親又去的早，無人替他張羅。”
“那你得抓點緊，賭一把，煮熟的鴨子可不能飛了。”
“哪熟了？紅姨，你都沒見過他，就說他好？”
“此話有理，我得在回越州前好好考量一番，再打聽打聽底細，你的親事馬虎不得。”
“說的好像人家喜歡我似的，你們出去吧，我一個人靜一靜。”葉蓁蓁被鬧的心亂，煩躁不安。
如何讓一個男人喜歡你？這不是千古難題嗎？
蒼天啊！你就不能有一件事順應我的心意嗎？
紅姨娘和柳依依出去後房間重歸寧靜，葉蓁蓁從榻上起來坐在書桌旁，謄錄新的夏食單。
月下樓夏季有賞荷宴食單，這份新的夏食單葉蓁蓁便沒有加過多的菜。碧色卷軸的角落裏畫著荷花荷葉的圖案，她往上寫著簪花小楷：
夏食單
雪泡紫蘇飲 豆兒水
櫻桃煎 紫蘇楊梅
生魚膾 醬青蟹
蟹燜雞 各樣烤簽
紫蘇梅子冷淘
茉莉芡實糕
琴酒 紫珠 論英雄
比起冬食單少了湯羹的部分，但多了茶飲。論湯羹賞荷宴食單裏她本來想加一道蒓菜鱸魚羹，後面還是打算留到春天的食單裏。夏天吃羹太熱了，不如雪泡飲子好喝。
寫完食單葉蓁蓁才放任自己瞎想，裴望之對自己是很好，紅姨娘說他有顧慮，那麽他的顧慮是什麽呢？
商女的身份？虞家的亂象？她不討人喜歡的性格？隨即葉蓁蓁否定了這個想法，性格若是不喜，連朋友都做不了，這點應當沒問題。
不夠好看？不夠溫柔？她此刻才發覺自己根本不了解裴望之。他喜歡什麽，討厭什麽，一概不知。她似乎從未將精力放在他身上，所謂的動心多少有點廉價了。
或許，她沒必要在意裴望之是否喜歡自己，而是應該想想自己喜不喜歡他。因為別人的想法再怎麽思慮也是沒有結果的，就連直接問也未必可以得到內心深處真正的答案。
她喜歡裴望之嗎？拋卻家世，樣貌這些外因，單從人來說。動心依舊是動心的，可若是沒這些外因，她不會考慮的。葉蓁蓁是個頗為實際的商人，裴望之的好就在於她想要的點他都有。
若是他只長的好看而無學識她會喜歡皮囊，但日子一長便厭倦了。若是有學識家境貧寒她也需要考慮一下，總覺得得補貼銀錢有點吃虧。只有家世的紈絝她看不起，長的不好看的她又覺得索然無味。
可偏偏裴望之的家世，學識，樣貌都占全了，想讓人不動心都難。
非要說他有不好的地方，大概是脾氣軸了些，不懂變通。待人冷漠不熱情，還有大公無私。可這些，都不是什麽大問題，甚至葉蓁蓁還挺喜歡他的端方。
人要保持幹凈無暇是很難的，他想當個直臣，忠臣。要不是有如此家世，早被排擠出核心圈子了。所以說，投胎投的好，是真有用啊！
“裴望之啊裴望之，與其說我喜歡你，不如說我想成為你。你去到哪都很耀眼，只需稍微努點力就可以達到別人寒窗苦讀數年的成就，太氣人了。”葉蓁蓁在窗邊喃喃自語，她可沒忘了科考前裴望之還在越州查案，分心了還能得二甲第二，可見老天對他多麽偏愛。
她遇見這樣的人真不知是福是禍，看到得不到，才最難受。所以她之前一直不願將兩人的關系改變，一旦變了可就回不去了，她最後真能毫無怨懟的接受現實嗎？不甘心，是會讓人瘋魔的啊！
葉蓁蓁左思右想，竟尋不到一條萬全的路。人吶，當下的路便是唯一的路。即便不好，也只能一往無前。
若是有選擇，她不想主動出擊，定會等裴望之有念頭再說。只是她的時間不多了，左右都是要嫁人的，不如搏一搏嫁個自己中意的。就像紅姨娘說的，人生在世，哪能事事順意？就算結局不好，至少無悔。
“葉蓁蓁，你可以試著努力一下，嘗試讓他娶你。可若是不能，一定要及時回頭啊！”她仰望著天上的明月，暗暗告誡自己。所謂情局，首要第一點便是莊家自己不能亂了心。
她回想與裴望之的過往，他待自己與別人是不同的。不管他是出於何種身份，是朋友也好，是知己也罷。有這樣的“不同”在，只需將關系挑明，總會有個結果。
只是在挑明之前，她得鋪墊一下。正如紅姨娘所說，不能再按朋友的身份天長地久相處下去了。她要對他好，也要收回這份好，裴望之才會不舍。
“我這場以心做賭的局，能贏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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